米奇型圖則有幾出奇? 鳩型圖則一樣得/Charles Lai 黎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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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灣油柑頭壹號九龍山頂的頂樓單位出現了酷似米奇老鼠頭像的圖則,據說此平面圖乃是樓盤發展商主席-趙世曾先生的手筆。米奇型狀的平面圖,大部分都是呈狐形的玻璃,全層幾乎沒有一幅直牆。自然地大部分的討論都圍繞着如何擺放傢具等使用上的問題。而正當大家在猜想如此奇形怪狀的單位是何用意的時候,筆者就想起在18世紀的法國,曾出現過一間鳩型圖則的建築設計…

此生殖器型圖則出自克勞德·尼古拉斯·勒杜 (Claude Nicolas Ledoux)所設計的House of Pleasure。它又名Oikema,位於一個名為Chaux的虛構城市。勒杜是法國新古典主義的代表人物。他出生於1736年法國,在法國 College of Beauvais畢業,之後跟隨雅克·弗朗索瓦·布隆代爾 (Jacques-François Blondel) 學習建築。後來受到當時興起的彷古希臘建築樣式的新古典主義所影響。年輕時的勒杜主要靠私人客戶委託的設計案子為生。後來娶了來自宮廷樂手之家的Marie Bureau為妻之後,開始在上流社會打滾,成為公共部門的建築師,開始薄有名氣。

法皇路易十五於1773年委任勒杜為皇室建築師。於1775-1778年間他設計了於法國東部 Chaux森林的皇家鹽場。然而,在法國大革命爆發之後,勒杜失去了工作。更被法國大革命委員會關進監獄,罪名包括涉嫌’沒有在路易十五被斬首時真誠地拍手歡呼’而被打成反革命人仕。然而,勒杜實際上卻是支持民主自由理念的人,而且深受盧梭的平等社會主張影響。勒杜利用了失業的時間構想他心中的烏托邦 – 在Chaux 的鹽場附近的一個社區。勒杜認為建築能夠體現人們和諧共處丶平等地生產和工作。他將這些概念放到一個虛擬的社區的設計之中。社區中的建築物和它的功能是有直接的關係的。於這個社區中有供人們聚集的場所。另外也有一些有特別功能的建築,例如 ‘House of Peace’,是調解糾紛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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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有一個非常奇特的建築,圖則外形酷似一個男性生殖器官。它名為’ House of Pleasure’,是供年輕男女透過實際性愛體驗而接受性教育的場地。圖則直長的部分排列着一個個房間供人使用。房間當然沒有窗戶,只有一個相信是天窗的開口。勒杜認為如此的場所能夠透過錯置的性愛去激起一個重新建立道德的意圖。大概是指一個人去到最盡時自自然然會浪子回頭的意思。如此的雙重意義亦可見於建築表𥚃不一的表現。建築物雖然充滿情慾,但外表卻如聖殿一樣冷靜。勒杜的’House of Pleasure’ 雖然被設計成一個生殖器官的形狀,但卻只有在平面圖的虛擬空間內存在,只有小數人能夠了解到建築物有着前衛的平面圖。

如此的雙重性格被作者牢牢地緊鎖在建築設計之中。這可能和他晚年被屈而受牢獄之災所影響,而且一生中最得意之作的皇家鹽場於法國大革命後變成舊世界的產品因此所感到的無力感有關。勒杜一生遊走在皇家建築師的身份和他所擁戴的革命思維之間。勒杜和其他18世紀後期的建築物師如Étienne-Louis Boullée和Jean-Nicolas-Louis Durand受到皇室倒台的影響,都埋頭思索如何的建築設計才適合普通人當家作主的新世界。有學者認為20世紀的功能主義設計原則萌芽於此。’House of Pleasure’ 的鳩型圖則與作為男女性愛翻雲覆雨的功能關係密切,無意中打開了一百年後才出現的現代主義的大門。

圖: Wikicommons

連儂牆上的花朵 – 政府究竟怕甚麼/Charles Lai 黎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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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跟連儂牆一樣的建築物料 – 清水混凝土所建的樓梯,見於兵庫県立美術館 (建築師安藤忠雄設計, 2001竣工)

女孩在清水混凝土牆壁上以粉筆畫上的,並不是甚麼激烈的標語或革命口號,而只是小花兩三朵。警察不合比例的激烈反應的激烈反應,證明了這個行動並非單純的只為應對非法塗鴉的執法,更暴露了現時政府及警方本身的敏感和怯弱。

廣大的一幅牆容不下兩三朵小花,其中一個原因,必然因為政府總部外牆的乾淨,代表了權力本身的面子,更加是政府的管治的一張成績表。法西斯政權在政府建築上愛用白色的牆壁,因為白色能夠表達一種中立性和完美無瑕的感覺。當然這個所謂中立是一個虛構的丶偽造的態度。白色的牆壁亦代表了一種空白,一種和諧共融而沒有反對聲音的空白。因此女孩無論在牆壁上畫上甚麼,都會因為破壞了空白牆壁的完美,而被當作挑戰政府重整社會秩序有功而且令社會重現和諧的表述。

女孩畫花的牆壁,是一道清水混土的牆壁。在現代主義建築之中,清水混凝土一直是建築師酷愛的材料。其中一個帶起這個潮流的是活躍於六丶七十年代的美國建築師路易·簡 (Louis Kahn)。他在建築作品中不喜歡修飾材料本身的質感和外貎。例如,在混凝土的灌槳過程中,牆壁兩面的模板需要靠幾條鐵枝從中間連接起來。混凝土牆壁完成以後,鐵枝原來的位置會剩下一個個小洞。路易·簡選擇留下這些小洞去展示物料的真實狀態。同期的日本的代謝派(Metabolism)建築師如丹下健三丶菊竹清訓等都偏愛同一個技巧。他們亦經常將此技巧用於政府機關的公共建築之中,給予這些機關實事求是,不做作不浮誇的感覺。於戰後正在復甦的英國和日本社會中,這正正符合大眾的主旋律。

公共建築從來都是在服務人民,而不是保護權力。現代主義建築師在建築之中所建立是一種忠實和謙厚的表現,而並非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牆壁。建築設計給牆壁預設了一種乾淨利落的初始狀態,卻沒有要求建築物必然服從當權者對面子的追求。粉筆落下的一瞬間,牆壁只會服從地照單全收。建築從來不能夠保護不得人心的政權,更甚者,它會是一道照妖鏡,隨時將社會的予盾狠狠地揭露出來。當權者若果仍然自欺欺人,最終受罪的恐怕只是自己。